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包养与反包养纪事 九

 

谷嘉诚替伍嘉成擦完鼻涕后，把纸巾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。就在他来回这十几秒的时间里，各路围观人员终于调整好情绪。一位副总笑眯眯开口问：“谷总，这位是？”谷嘉诚还没说话，伍嘉成立即抢先说：“您好，我是速捷的商品经理伍嘉成。”

副总迅速瞥一眼谷嘉诚，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，往前两步向伍嘉成伸出手，客气说：“你好你好，伍经理真是年轻有为啊！我是卢丰，以后还请伍经理多多关照！”

伍嘉成看向小方，小方连忙磕磕绊绊介绍说：“卢总是我们公司副总。”卢丰又接连向伍嘉成介绍了其他几个人，都是鼎兴领导层核心人物。最后到谷嘉诚的时候，卢丰笑着说：“这位是我们谷总，看样子伍经理认识？就不用介绍了吧，哈哈！”

伍嘉成笑了笑，没承认也没否认。

后来互相又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，因为实在不在一个层面上，任凭卢丰怎么挖空心思也找不到更多的共同话题，这时伍嘉成说：“我这边也差不多了，我们就先回去了，各位忙！”

伍嘉成这边抬脚刚要走，却听身后有人不慌不忙喊：“伍经理。”伍嘉成虽然很想假装没听见，但是不行，早过了那不管不顾的年纪了。他缓缓转过身摆出假笑，客客气气说：“谷总？”

谷嘉诚看着他说：“伍经理方便给张名片吗？”

伍嘉成立即说：“不好意思，今天出来匆忙没带名片，真是抱歉。”

谷嘉诚说：“不要紧，把手机号告诉我也行。”

伍嘉成说：“我，记不住自己的手机号，呵呵。”

谷嘉诚向他伸出手，伍嘉成下意识想往后退，勉强忍住了。谷嘉诚说：“把手机给我。”伍嘉成：“……嗯？”谷嘉诚勾唇轻笑了一下，慢条斯理说：“伍经理是想说，手机也忘带了？”

伍嘉成还真有那么一秒是打算这么说的，但是这么烂的理由，实在有点说不出口，既然被谷嘉诚点破，就更说不出了。

伍嘉成慢吞吞掏出了手机，不情不愿交到了谷嘉诚手里，其实他也知道，谷嘉诚想要他的手机号不难弄到，别的不说，速捷在鼎兴门店留的联系方式就是他的号码。

谷嘉诚拿着手机抬头问：“密码？”伍嘉成这才想起要解屏，他伸出手说：“先给我。”谷嘉诚却坚持问：“密码。”伍嘉成咬了咬唇角，也坚持说：“给我自己弄。”

谷嘉诚往他脸上看一眼，忽然低头按下几个数字，伍嘉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，他已经解锁成功，进入了主屏幕。

谷嘉诚没有抬头，直接进入通讯录输进去自己的手机号码。这时赵琳琳凑到伍嘉成身边小声问：“小伍哥，你是不是不舒服？你的脸，真的好红啊！”

谷嘉诚输完手机号拨出去，他自己的手机很快响起来。他又在伍嘉成的手机上迅速按了几下，然后把手机递还给他，仿佛看不见伍嘉成爆红的脸，说：“再联系。”

伍嘉成连礼貌都顾不上，低头接过手机匆匆就走。

走出卖场已经快四点，不值当再回公司，伍嘉成和赵琳琳说好了各自回家。去地铁站的路上，赵琳琳兴奋地问：“小伍哥，你认识谷总？”伍嘉成点头说：“嗯，大学同学。”赵琳琳说：“哇哦，你同学好厉害哦，年纪轻轻都当上老总了？家里一定很有背景吧？”伍嘉成敷衍说：“可能是，我也不太清楚。”赵琳琳直觉两人的关系并不简单，哪有普通同学见面就给撸鼻涕的？但看伍嘉成一直心不在焉的，也没好意思问太多。

伍嘉成确实心不在焉，因为今天真的是尴尬到了极点。前面那事就不提了，后来谷嘉诚竟然一下子就猜对了他的解屏密码。虽然他一直用的是这个密码，但都分开这么多年了，手机又是去年比较新的款……唉，好嘛，他的解屏密码0619，是谷嘉诚生日。

伍嘉成坐过了站，等回程车的时候，他掏出手机点开“电话”，最上面那条通话记录显示的并不是一串号码。地铁站里闷热无比，伍嘉成觉得自己大概是头晕眼花了，差点失手把手机扔出去。

伍嘉成想到了谷嘉诚会在通讯录里保存号码，他以为编辑的姓名会是“谷嘉诚”，哪怕是“老谷”。

可是，可是，“老公”那两个字，是什么鬼？！！！

终于折腾回公寓的伍嘉成简直疲惫到了极点，他连衣服都没力气脱，直挺挺倒在了床上，脑袋疼得要爆炸，偏偏就是睡不着。

等到天色完全黑透了以后，手机响了起来，“老公”两个字在屏幕上闪闪发亮。

伍嘉成盯着屏幕有气无力地想，“再联系”来得可真快啊~~

电话接通的刹那，伍嘉成的心情竟然比下午见到谷嘉诚的面时还要紧张，不用仔细听，都能听出他声音的颤意。

电话那头谷嘉诚问：“吃了吗？”

伍嘉成“嗯”了一声，含含糊糊的。

谷嘉诚应该也无所谓他回答什么，接着说：“一起吃个饭吧。”

伍嘉成沉默了几秒，说：“现在吗？我，我吃过了。”

谷嘉诚说：“没关系，你陪我吃也行。”

工作这些年，习惯了人与人之间的虚与委蛇，伍嘉成已经很久没遇到这么直截了当厚脸皮的人，他愣了一下，索性也说出了心里话，他说：“我不想陪你吃饭。”

谷嘉诚大概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接，问：“为什么？”伍嘉成说：“不为什么，不想就是不想。”

谷嘉诚在那头笑了一下，他的笑声低沉，即便隔着手机仍撩得伍嘉成心头麻麻痒痒的，谷嘉诚说：“我就在新林家苑门口，出来吧，我想见你。”

伍嘉成到底还是没办法拒绝谷嘉诚，言语已经先于他的思考。

挂掉电话后，伍嘉成拍了拍脸颊，迅速蹿下楼梯去卫生间，照着镜子捣腾脸和头发，然后是挑衣服，搭配鞋子帽子。其实也没什么可挑选的，这几年伍嘉成添置的衣物本来就不多，能拿得出手的也就那一两件。

就算是这样，他还是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出门。刚走出小区，伍嘉成就看见了停在路边的那辆白色阿斯顿马丁。

谷嘉诚斜靠着车身正在抽烟，他穿件中款的深灰色毛呢大衣，挺括的衣料、合体的剪裁，使整个人看起来既精神又优雅。比起伍嘉成记忆中那个总是耷拉着肩背的大男孩，完全是变了种气质。

刚才还急急忙忙奔出小区的伍嘉成，此刻却犹犹豫豫不愿上前。

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男人，伍嘉成忽然意识到，自己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阳光开朗的伍嘉成。

谷嘉诚抬头看到了他，隔着几年光阴，两个人默默对视了片刻。

随后谷嘉诚掐熄了烟，偏了偏头示意伍嘉成上车。伍嘉成垂眸走了过去，谷嘉诚替他拉开车门。

伍嘉成说声谢谢坐进了车，如果他能站在车边稍微停顿，就会发现，谷嘉诚的姿态几乎是将他环抱在了怀里。

谷嘉诚上车后先问想吃什么，伍嘉成说都行。谷嘉诚大概也就是礼貌问一问，伍嘉成说完后，他便毫不犹豫将车驶入主干道。

车子一直开出十来分钟，两人都没说话。以前谷嘉诚的话就少，两人还在一起时，基本伍嘉成说十句他能回一句就不错了。伍嘉成在心中默默叹息，决定还是由自己担负起那个调节气氛的角色。

他尽量以轻快的语气开口说：“我们有好久没见了吧老谷，得有五六年了！你还是这么帅啊！”用力过度，情绪显得有些夸张。

“五年五个月。”谷嘉诚说。

伍嘉成有点尴尬地哈哈笑了几声，说：“你记得还挺清楚嘛！”

谷嘉诚说：“没办法不清楚。”

伍嘉成心里咯噔一下，他以为还会有下文，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谷嘉诚再说什么。伍嘉成以眼角悄悄瞥了谷嘉诚一眼，谷嘉诚面色冷淡，侧颜还是那么英挺完美。

谷嘉诚带伍嘉成去吃火锅，店里环境很好，服务员领他们去包厢，并热情介绍火锅店的特色，说他们店里火锅的汤底都是需要客人提前一天预约熬制的。

伍嘉成闻言愣了一下，紧紧低头去看菜单。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各执一本菜单，点完菜后，服务员又报了一遍菜名核对。伍嘉成发现，自己爱吃的谷嘉诚竟然都点了，因为他点的都是谷嘉诚爱吃的。倒也不是刻意，就是习惯了。

服务员离开包厢后，气氛忽有些沉寂，伍嘉成咳了两声，说：“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爱吃什么。”谷嘉诚淡淡说：“你也是。”

一顿饭吃了有两个多小时，该聊的似乎都聊了，但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。原来谷嘉诚刚毕业就出了国，直到上个月才回来。

大概是吃饭时说了太多的话，送伍嘉成回去的路上，车厢里只有一首英文老歌在反复回荡。

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，伍嘉成愣了一下，解开保险扣说谢谢。谷嘉诚问：“不请我上去坐坐？”伍嘉成笑笑，说不太方便。谷嘉诚追问：“为什么不方便？难道你不是一个人住？”伍嘉成让他逼问得有点恼，低声说：“有点眼色行不行。”

谷嘉诚忽然认真地对他说：“嘉成，你是不是背着我，把咱们的孩子生下来了？”

伍嘉成愣愣瞪大了眼眶，脸色由红转白，最后终于大吼出声：“谷嘉诚！你有病吧！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