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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爱到瞎

在下伍皇 第二章 君慈臣孝

镇国大将军得皇帝体恤,进京头日准予先行回府歇息,第二日方需正式进宫拜见。

大将军离京已是半年有余,朝中众臣自然恨不能立即向将军府递上拜帖贺仪,以表同僚之情,然大家都识趣的很,知道大将军一路归来风尘仆仆,就算府中没有美妻娇妾需怜惜一番,但这头一日也不应叨扰。不过说到美人……

将军府的偏门外站着好几位面覆薄纱的女子,虽瞧不见面容,但那或妖娆或清纯或温婉之态还是隐约可见。这样水灵的女子被送来,偏偏门房拦着不让进,等了许久才见管家姗姗而来,将各家拜帖一封封递还回去,只说了一句:大将军不喜。

一顶顶软纱轿怎样抬来又怎样被抬出巷去,迎面恰有辆马车驶来,车上那人掀开帘子瞧了一瞧,问车边随行的侍从,“这几顶软轿可是打将军府那边过来的?”

随侍答:“回九爷,瞧起来应是。”

车上人饶有兴致目送软轿抬远,嘴上还数道:“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,大将军回府也不过大半日吧,才这么点工夫就连御了五女,都说大将军不近女色,看来传言不实啊,啧啧啧,不过大将军真是好体力哦!”

众随侍黑线。

这位“九爷”亦是从将军府偏门递了拜帖进去,等了大约半柱香的工夫,门房却见大将军亲自出来迎接,瞧架势来人应是极重要的贵客,可大将军面色冷冷的,一点笑意思都没有。

纵然没有笑意思,大将军还是亲自掀开车帘,抬起手臂递给贵客搀扶。那人也不客气,将修长手指搭在大将军手腕上,轻盈步下车辇,连句谢都没有,且当先走进府邸。

“谷爱卿啊,你这园子不好,还是老侯爷在时那番景致,都没点新鲜的。”九爷,当然便是当今圣上,边往里走边摇头晃脑品评。

“圣上说的是。”谷嘉诚不咸不淡应着。

“要朕说啊,你这宅子就是少了位女主人。”说到这里伍皇忽然停下脚步,歪了身子凑到谷嘉诚耳边道:“总是打野食怎么行?”

他离得太近了,吐出的字伴着清甜的气息在耳畔拂过,然而说话的内容又叫人气愤,谷嘉诚不知该享受这片刻的旖旎还是恼他自顾自地误解,脸色颇有些阴晴不定。

伍嘉成瞧他那脸色怪怪的,以为自己猜的不错,忽然觉得这镇国大将军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,有种刹那间见他从神坛掉下来的感觉,这感觉让伍嘉成兴奋,他一时忘形,像从前那样亲密揽过谷嘉诚的肩膀,说:“爱卿啊,朕今日来便是有要紧的事要与你相商呢!”

谷嘉诚虽然内心汹涌,面上仍淡淡道:“圣上有事,传微臣进宫便是。”伍嘉成说:“那怎么行?都说了今天让你回府休息,且朕找你是为家事,家事。”

“哦?”谷嘉诚脸色仍淡淡的,“臣与圣上之间,有何家事可言?”

“到你书房去谈,不,到你寝室去谈,让其他人都退下,就朕和你。”

谷嘉诚神色忽然动了动,淡淡道:“遵命。”

将众人摒弃在外,伍嘉成先是品评一番谷嘉诚的寝室,无非是冷冰冰、不华美之类,然后他一屁股坐上软榻,毫无仪态地翘起二郎腿,仿佛还是从前那个恣意随性的九王爷。

屋里没人服侍,谷嘉诚亲自倒了杯茶递过去。伍嘉成喝了一口茶,将杯子递还给谷嘉诚,笑嘻嘻说:“爱卿啊,朕今日来,是要给你赐一桩好亲事。”

谷嘉诚虽然猜到了七八分,听他这样说出来,面色还是禁不住又冷上几分,他挑眉道:“哦?” 

伍嘉成却不是个会察言观色的,他犹自兴奋道:“是啊是啊,朕的妹妹芳钿公主,你看如何?哎呦不用说你一定满意啦!郎才女貌,可不是门好亲事么!”

谷嘉诚脸上却不见任何喜色,淡道:“公主金枝玉叶,臣不敢高攀,请圣上收回成命。”

伍嘉成以为他客气,劝道:“爱卿何必这样谦虚?放眼我整个大绍,还有谁的风姿能越得过爱卿?实话跟你说吧,芳钿对爱卿也是十分满意呢!”

谷嘉诚仍道:“请圣上收回成命。”

纵然皇帝再愣,也察觉出谷嘉诚的抗拒了,他冷下的脸色,说:“爱卿何意?可是觉得公主配不上你?”

谷嘉诚道:“臣不敢。”

他语气淡漠,在皇帝看来却是满身倨傲,伍嘉成心中忽升起一股子邪火,心道朕都舍下这脸皮,拿妹妹来讨好你了,你还想怎样?还想怎样!

伍嘉成越想越恼,忽然夺过谷嘉诚手中的瓷杯,用力摔在了地上,只听“啪”一声脆响,门外立即有人沉声询:“主上?”

谷嘉诚淡淡应了声:“无事。”

伍嘉成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危险!他就这样带着五六名侍卫微服至大将军府,万一谷嘉诚一时想不开要将他弄死,岂不正是羊入虎口?

想到这里,伍嘉成觉得后背上爬满了冷汗。

谷嘉诚忽然动了一动,吓得伍嘉成立即跳上了榻,指着他大声道:“你你你,你要干什么?君子动口不动手!你要真不想娶朕的妹妹就算了!朕又没说要逼你娶,你急什么嘛!”

谷嘉诚仰头望着他的脸,说:“臣没急,是圣上着急摔了杯子。”

伍嘉成看着地上的碎瓷片,用力眨了眨眼,说:“我我,朕不是故意的,哎呦反正你别过来!不许过来!”

谷嘉诚没理他,径自走到榻前,道:“地上都是碎瓷片,让臣抱圣上下来。”

伍嘉成本能往后退了一步,怀疑地略偏过脸问:“你有这么好心?”

谷嘉诚淡淡道:“臣对圣上之心,日月可鉴。”

伍嘉成扁起嘴巴看着他,谷嘉诚并不急,只展开双臂等着他。

伍嘉成犹豫了片刻,慢慢挪到榻边,说:“那说好了,你不能报复朕哦。”

谷嘉诚说:“臣不敢。”

伍嘉成将两只手虚虚搭上谷嘉诚双肩,谷嘉诚双臂自他臀下合围,轻易将人抱了起来。

谷嘉诚越过满地碎瓷走向内室,皱眉说:“圣上好似轻了点。”

伍嘉成垂头道:“朕苦夏,最近没什么胃口。”

谷嘉诚说:“是太医院失职,怎么不给圣上配药?臣明日就……”伍嘉成忙捂住他的嘴,哀怨说:“哎呦!大将军刚回京,就不能老实点嘛!”

谷嘉诚笑了一下,鼻尖气息直冲进伍嘉成手心,酥酥麻麻的感觉叫人心慌,伍嘉成连忙将手挪开,这才疑惑道:“咦?你抱朕进内室做什么?怎么还不放朕下来?”

谷嘉诚放在他坐在床上。

伍嘉成有点不自在,可内室除了一张床,再没有其他可以坐的地方,他挪了挪屁股,说:“爱卿的床好硬。”

谷嘉诚:“……”

伍嘉成说:“真的挺硬的,你睡在上面不觉得硌得慌吗?要不,朕赏你两床褥子?”

谷嘉诚面无表情说:“臣觉得挺好。”

伍嘉成说:“哎呦!朕是关心你嘛!真的很硬啊!”

谷嘉诚问:“圣上睡吗?”

伍嘉成:“……啊?”

谷嘉诚说:“圣上既不肯睡,又何须管床硬是不硬。”

伍嘉成:“……爱卿此言有理。”可有哪里不对……

伍嘉成在内室又坐了一阵子,事实没谈成,只好灰头土脸告辞。临走的时候,伍嘉成不死心又问了一句:“爱卿真的不愿意娶公主?”

“不愿。”

“那,爱卿可是有了心上人?”

谷嘉诚却不吱声。

伍嘉成恍然大悟,他说:“爱卿既然有心上人,为何不娶了她?难道是因为,‘克妻’之说?”

谷嘉诚淡淡道:“臣的私事,不敢劳圣上挂心。”

伍嘉成觉得,谷嘉诚是默认了。于是他立即脑补出一场苦情大戏:谷嘉诚有了心爱的姑娘,可因自己命中“克妻”,害怕将姑娘娶进门便会害死她,于是苦苦压抑感情,为了心上人能好好活着,宁愿不娶甚至不告诉她自己爱着她!且为了心上人不肯另娶……至于被撞见打野食,呃,一定是因为太过思念心上人,于是找来与她相似之人,假装是她与之共赴巫山,然而激情褪去又自责悔恨,于是将替身全部送走……哎呀呀,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悲伤爱情啊……

“圣上?圣上?”

“嗯?”

“您怎么了?为什么脸色又红又白?”

“哦,没事没事,朕没事,倒是爱卿,唉,节哀顺变吧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朕走了,爱卿不必远送,节哀顺变。”

“……”

伍皇原本已命人拟了赐婚的旨意,从将军府回宫后又令人将婚旨烧了,在赏赐单子上匆匆添了些珍宝、布帛、被褥之类,也晓得与大将军的功劳比起来,这些赏赐太轻了,但怎么办呢?伍嘉成实在赏不出别的,索性便不管了,睡觉。

伍嘉成不得不承认,谷嘉诚归朝后,他的日子其实好过了许多。御史们不敢胡乱讲话了,户部工部不会天天哭穷了,就连京城的命案似乎都少了几桩。

所以伍皇有点无聊,不,确切的说,是很无聊。因为他已经无聊到在七月十四的夜里,听小太监们聚在一起讲鬼故事。

“千万不要披头散发睡觉,如果半夜披着头发,会被游荡的孤魂野鬼认为是同类,拉你起来聊天……”

“千万不要半夜晾衣服, 会引得鬼魂来找你的麻烦!”

“千万不要说‘鬼’字,小鬼会以为你在叫他……”

“千万不要……”

“咦?圣上您这么在这里?”

“奴才们拜见圣上!圣上万福!”

“平,平身。”

“谢圣上!”

“你们刚才说的,都是真的?”

“呃……”小太监们面面相觑,不知该作何回答。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说道:“都是坊间传言,奴才们说着玩的,不想竟污了圣上之耳,奴才们该死!该死!”

“刚才说到哪了?继续啊。”

“圣上……您确定要听?”

“听一半更吓人好吗!”

“呃,遵,遵命。”

然而伍皇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胆量,从理政殿出来的时候,他的腿都抖了。

“顺儿,为何灯是红的?”

“回圣上,因为灯罩是红色。”

“利平,为何有奇怪的声音?”

“有吗?回圣上,可能是风声。”

“你确定是风声吗?”

“微臣……确定。”

“可朕觉得不像啊,是不是有人在哭?呀!前面是什么?为什么有一团火在飘?是那种火吗?啊?啊啊啊啊!”

“回圣上,回圣上,好像是灯笼,是有人过来了。”

“你骗人!这么晚了谁会在宫里晃悠!”

“回圣上,是镇国大将军。”

“谷……是谷……”

谷嘉诚忽然被一个人猛扑进怀里,他很自然地回拥住他,轻声问:“怎么了?”

“谷卿~~~~谷卿~~~”

谷嘉诚见皇帝答不出完整的话,便去看跟在他身边的人,小太监们早已把头低到了裆下,一名侍卫答道:“回大将军,刚才在理政殿,圣上误听了几个,呃,故事。”

谷嘉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,他冷冷说:“御前妄议鬼神,统统……”一个“斩”字到了舌尖却没说出口,因为怀中那人将自己拥得那样紧,龙涎香的气息在鼻尖萦绕,薄薄衣料下可以感受他纤细却紧实的身体……

谷嘉诚终究还是改口道:“杖责二十大板,即刻执行。”

“等等!”皇帝终于开了口。

谷嘉诚眉心轻蹙,以为他要阻止,皇帝却道:“明日再打吧,要不夜里哭叫起来,怪瘆人的。”

谷嘉诚点了点头,问皇帝:“圣上能走吗?”

伍嘉成说:“腿还是有点软。”

侍从们以为大将军要传轿,谁知大将军竟然打横将皇帝抱起,大步向玄宸殿走去。

侍从们俱是愣了一愣,赶紧低头跟上。

虽说这里距离皇帝寝殿不算太远,但抱着个大男人走过去,多少还是吃力的吧?所以难怪镇国大将军在大绍能做到只手遮天,但凭人家这拍马屁,哦不,拍龙屁的水平,也是叫一般人望尘莫及啊!

谷嘉诚将伍嘉成抱回了玄宸殿,穿堂越室,直将他放上龙床,一路上内侍宫女们纷纷跪了一地。

皇帝寝殿内灯火通明,谷嘉诚问:“圣上还怕么?”

伍嘉成摇了摇头,又点了点头,他抓住谷嘉诚的衣袖,抬起头看着他,小声说:“谷卿,今夜留下来陪朕吧。”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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